第二十六章

林曦在陣法方面的造詣還算不錯，畢竟當初她是跟著伏羲學習的八卦圖。而八卦圖，可以算是占蔔與陣法的始祖。

但這焚寂的封印之陣是女媧的手筆。如若不是女媧退居幽州之後神力在不斷衰減，這封印也不會有減弱期出現。是以就算目的不過是將減弱的地方擴大，林曦也得花上不少時間。

大半個月過去，終於將封印陣法給撕開一個長琴的魂魄可以出入的口子。林曦心裏微微一松，擡手拭去額上的汗水準備休息下再放出靈識與長琴溝通，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危險。

雖說為撕裂封印花費了不少靈力，但林曦這麽多年來已經習慣留下後手——即便面對的是她思念良久，曾經以為已經忘掉，其實不過是將其壓制在識海深處的長琴，她同樣如此。

也正是她的這個後手，才讓她沒有兵敗滑鐵盧。

那向她攻擊的半透明魂魄一襲白色寬袍廣袖，本應俊雅的臉龐卻是眼球猙獰的突出。眼神中無一絲清明，完全被煞氣控制的模樣。

正是有預想到這樣的畫面，林曦才會留下後手。但真正面對時，她心裏也不免“咯噔”一下沈入谷底。這樣的長琴已經不能說是長琴了，若是仍他這樣下去，他只會變成只知殺戮的怪物。

不，他練怪物都算不上，畢竟他並沒有肉體，不過是仙人的一半殘魂。

林曦暗自慶幸自己設下的防禦法陣不僅是對外更是對內，要不長琴殘魂的這般攻擊肯定會引來烏蒙靈谷眾人。她一邊躲避著他的攻擊，一邊將與她魂魄相連的伏羲琴召喚出來。

或許是察覺到伏羲琴的威脅，被煞氣侵蝕的長琴攻擊得更為頻繁。對此林曦雖然知道他已經沒有理智才會對她如此，但心底卻忍不住泛起悲涼。如若她沒有穿來的話，那個有著清雅笑容的白衣仙人就是真的在天地間消失了。

他明明寧願自己受傷害，也不願讓她傷心。

壓下心裏的波動，林曦催動伏羲心經，開始彈奏長琴曾經在榣山潭水邊最愛為她彈奏的樂曲。這首曲子曲率和音調方面都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，很平和寧靜，聽著就讓人感受到淡淡的溫馨和幸福。

往昔林曦總是微笑著聽長琴彈奏這首專為她而譜的曲子，如今卻是她滿懷心酸的為長琴彈奏這首曲子。

不知道是伏羲心經與伏羲琴的配合太過霸道，還是這首曲子一直深植長琴的記憶中，他的攻擊開始減緩。隨著琴曲的不斷奏響，長琴的殘魂得到安撫，半透明面容上的猙獰慢慢消失。

最後他停下攻擊，緩緩閉上雙目，神態恢覆為他本應有的平和與淡泊。良久之後，他睜開眼，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黝黑眸子，眼神覆雜的註視著林曦。

“曦兒……”所有的話語化作一聲猶如嘆息的輕喚，“你……為何會在此？”

即使變換了容貌，恢覆了神智的長琴還是一下就察覺了林曦的靈魂氣息。更何況他不僅是樂神，更是天界第一戰神。天界的戰神可不是那種只會打仗的莽夫，若是腦子不夠用，說不得就給算計了。

不過即便他自認自己並不愚笨，最後卻還是被天道與天帝給謀算了。這裏面，有他沒料到天帝竟然會看著女兒傷心；更有他的部分自願。

鳳來琴生而有靈，而這靈中，卻有一件還在孕育中能夠毀滅天帝的先天神器——五十弦琴。長琴本性熱愛平靜的生活，對毀滅天地沒有絲毫的想法，但，誰也不能保證他現在這樣，以後會不會還這樣想。

長琴不願看到六界塗炭，尤其是，這六界之中有他的曦兒。

即便他不能長久的陪伴在她身邊，他也希望，她能夠好好的活著。

可為何，曦兒會出現在這裏，還換了一副面孔？

莫非，曦兒也放棄仙體入輪回了？

不，不對！

如果入輪回的話，即便是仙人，也會被洗去記憶。而曦兒現在的模樣，明顯並沒有失去曾經的記憶。

長琴的記憶，停留在他被龍淵部族的鑄劍師角離捉住，利用血塗之陣將他的魂魄分離灌入焚寂劍的那一瞬。這之後的滄海桑田他沒有經歷也不知道，但光是感應周圍的靈氣濃郁程度，他也能推斷出現在離那時已經過了很久很久。

那麽，在他離開建木天梯後，曦兒倒底經歷了什麽？！

曾經的曦兒是個讓人很容易懂的女孩兒，可現在的曦兒，即使看著的目光中滿是思念和欣喜，再多的，他卻看不出來了。

林曦就那樣傻傻的看著恢覆神智的長琴。她曾經以為，她與他，再不負有相見之日。即使相見了，那個魂魄沒了往昔的記憶，也不再是她的長琴。

但現在，她再次見到了她記憶中的樂神。

只是，他魂魄不全。即使他有著魂魄最重要的命魂，但卻缺少另外的一半。這樣的他，即便入輪回，每一世身體都不會好，除非哪一日他能將魂魄給不全。

心裏一顫，淚水陡然劃過臉頰，林曦唇角上揚，對他綻放出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：“長琴，好久不見了。”

她忘了，長琴是一個獨立的個體。她想著讓長琴的殘魂入伏羲琴休養，陪著她一同穿越，一人殘魂長長久久的在一起。但長琴自己願意如此麽？魂魄分裂的痛楚記憶，說不得他並不願再擁有。而入輪回，則是忘記這些的最好選擇，比任何記憶法術以及催眠都有效。

見到林曦的淚水，長琴心痛了下，隨後飄到她身前，擡手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水，卻發現自己的手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。動作微微一頓，他苦笑起來：“我忘了，我的魂魄只有一半，無法使用仙靈力實體化。”

“長琴……”林曦擔憂的看著他，怕他情緒波動再次被煞氣影響。

“不用這麽擔心，曦兒。”長琴神態自然得收回手，掩入寬袖中，“我不會再失去理智了。那疼痛雖仍然讓我想起就會難免有些瘋狂，但……過去了就是過去了，我不會一直糾葛於過去。”

他側首看向漂浮在林曦身邊的伏羲琴，那是一張琴身為粉色玉石，琴弦為白色中帶著些微透明的七弦琴。

“這張琴……”

“這是伏羲琴。”林曦沒有任何隱瞞，態度坦誠，“我在另一個世界獲得的上古十大神器之一，現在是與我的魂魄相連的本命法寶。”

長琴先是為伏羲琴的名字而皺眉，隨後在聽到她後面的話後，忍不住太高了聲調：“另一個世界？”接著他又輕輕點了點頭，“是了，得聞過準提道人流傳的一句話。‘一花一世界，一葉一菩提。’既然有這個世界，自然也會有其他世界。”

只是不知，是否每個世界的長琴，都同他一般。

這句話，長琴沒有說出口。他知道，他現在的模樣已經讓林曦心痛不已。他若是說出這句話，除了讓她更難過外，並不能起別的作用。

“曦兒介意將你的事跟我說嗎？”長琴盤膝懸坐於半空中，神態優雅自然，一如當初在榣山彈奏琴曲時一般，“當年我離開建木後，你發生了什麽，才讓你現在這般。”

林曦沈默了半晌，隨後也席地而坐，將她所經歷的事沒有隱瞞的娓娓道來。包括現實世界的她，包括穿越時與長琴的相遇，包括這次她猜到焚寂劍靈是長琴，所做的安排。

不管長琴是選擇就此入輪回，還是從此以後伴著她一同在各個世界穿越，她都不想再隱瞞他任何事。

這是她這麽多年唯一愛上過的男子，大概，也會是唯一一個。

活得時間太長，再要動情實在不易。

林曦用了一天一夜，才將她經歷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說完。長琴聽完後，望向伏羲琴：“曦兒打算將這琴當作今後我殘魂依附之處？”

“嗯。”林曦點頭，“伏羲琴是專職掌控靈魂的神器，對長琴你魂魄的休養有好處。如果機緣恰當，說不得還能將長琴的魂魄給補全。”

長琴輕笑一聲：“這麽說來，曦兒在將我從這焚寂劍中拉出來前，根本沒想過要讓我去投胎轉世。”

林曦一僵，沒有說話。她不想違心的說願意讓長琴去轉世，也不願意將自己的自私太過展露，所以沈默是最好的選擇。對此長琴沒有不高興，反而是面上的笑容愈加溫柔。

“曦兒能如此想，真是再好不過。當初下了建木天梯，其實我就後悔了。就算那五十弦琴毀不掉，我也該拼著魂魄受損將它給交出來給天帝，這樣我們也就不會分離。”長琴飄近林曦，將她虛抱入懷，“說起來，我還該感謝龍淵部族。如果不是角離將我的魂魄一分為二灌入焚寂，沒有了往昔記憶的我，即便曦兒會見我，卻也不過是遠遠的瞧上一眼罷了，對麽？”

骨子裏，林曦同長琴兩人對於感情都很挑剔，要求也高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預計錯了，這章還不能結束本世界，女主和長琴還需要溝通！

再說一次，春節期間，土豆不能保證日更，頻率大概會是隔日更。

親們春節快樂哈！

穿新衣，吃好吃的，拿大紅包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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